鯊籠潛水教會了我關於鯊魚和人類的哪些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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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辭去了在英國鄉村寧靜角落朝九晚五的辦公室工作——放棄了養老金計劃、穩定的作息，以及內心深處對人生是否注定如此可預測的隱隱不安——搬到了南非去追逐夢想。那年我34歲，正在接受潛水長培訓，眼中充滿了只有當你拋開一切熟悉的一切時才會感受到的那種希望（和恐懼）。

我在福爾斯灣找到了一份鯊魚籠潛水嚮導的工作，在那裡度過的幾年改變了我看待野生動物、人類甚至我自己的方式。

福爾斯灣以「飛鯊」聞名——大白鯊在海豹島附近捕獵海角毛皮海獅時躍出水面，這一幕被探索頻道的紀錄片《飛鯊》永遠銘記。每天清晨，我們都會在黎明時分駕船出海，在島嶼附近拋錨，靜靜等待。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總是令人興奮不已，而我所學到的也遠遠超出了鯊魚本身。

以下是我從鯊籠潛水中學到的一些教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恐懼——而且每個人的恐懼都不一樣。

我最早學到的一件事就是，恐懼是普遍存在的，但每個人害怕的東西卻大相逕庭。

有些客人會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登上船，他們顯然對鯊魚感到恐懼，多年來媒體的報導讓他們相信大白鯊是嗜血的食人鯊。另一些人則完全不畏鯊魚，但卻因為身處大海而感到緊張不安。一位女士在看到一隻巨大的海燕飛得太靠近籠子時驚慌失措，但片刻之後，她卻興高采烈地潛入水下，與一條三四米長的大白鯊一起游泳。

我看過一些客人因為太慌亂而無法自己穿上潛水衣。還有一些人暈船暈得動彈不得。一位老婦人緊緊抓住船舷，不敢靠近船邊，因為她害怕水——但她想和家人一起實現他們籠潛鯊魚的夢想。

但關鍵在於：每個人，只要給予時間和支持，都能以自己的方式克服恐懼。在平靜的講解和輕聲的鼓勵下，他們一步步靠近——然後就成功了。每個人都擁有完成自己原本認為自己做不到的事的潛能。

2. 鯊魚也有個性。

花一個季度時間進行籠潛，你很快就會發現，並非所有的大白鯊都一樣。

有一條名叫貝拉的雌性鮪魚對我們魚餌線上的黃色浮標著迷——她會偷偷溜進來，把浮標偷走，然後拖到水下。我們必須把客人從籠子裡弄出來，起錨（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挪動船去取回浮標，重新拋錨——然後她又會再次把浮標偷走。

另一條鯊魚對魚餌毫無興趣，但卻對我們漂浮在水面上的海豹形狀的地毯模型很感興趣。有些鯊魚很害羞，繞著船遊動。有些則大膽地繞圈，四處探索。還有一位常客似乎最喜歡待在船底，只在我們船邊浮出水面，對其他船隻視而不見。

我們的一位客人甚至在澳大利亞海王星群島旅行期間拍攝到了一段精彩的互動視頻，她親眼目睹了大白鯊如何根據體型展現其統治地位。這段影片有力地展現了它們的智慧和複雜的社會關係。您可以在這裡觀看大白鯊的統治展示。

它們不僅僅是「鯊魚」——它們是個性鮮明、充滿奇思妙想和智慧的個體。只有真正與它們相處一段時間，才能體會到這一點。

3. 親身經歷改變一切

我一次又一次地親眼目睹人們的看法轉變。

客人們抵達時往往忐忑不安，有些人甚至笨手笨腳地穿上潛水服。然後他們會慢慢進入籠子，幾秒鐘之內，你就會聽到他們透過呼吸管發出歡呼和笑聲。

幾乎每個人都咧著嘴回到船上，說著同樣的話： “鯊魚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親身經歷的力量。如果你有勇氣踏入未知領域，它就能在一個早晨消除你一生的恐懼和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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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保護始於聯繫

每次鯊籠潛水之旅結束時，遊客們——即使是最害怕的遊客——都會對鯊魚產生前所未有的關注。他們渴望了解更多關於這些動物面臨的威脅，以及它們在維持生態系統健康方面所扮演的角色。

我已經數不清有多少人告訴我他們會停止購買鯊魚產品，或者他們會回家分享他們所了解的情況。

很難對從未見過、也無法與之產生共鳴的事物產生感情。但如果把一個人關在離大白鯊一公尺遠的籠子裡，他就會永遠對它念念不忘。

5.溝通至關重要

我們的船很小，卻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人——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期望、文化背景和緊張情緒。再加上冰冷的海水、有時洶湧的海浪和興奮的心情，你很快就會意識到，你說什麼（以及怎麼說）真的非常重要。

清晰的講解、平靜的語氣、注意肢體語言和提問——這些都能讓客人感到足夠安全，從而信任導遊並享受體驗。

它教會我多聽少說，並且要設身處地去理解別人。

6. 生態系既脆弱又具韌性

海豹島上生氣勃勃：成千上萬隻南非海狗擠在岩石上，鸕鶿在頭頂盤旋，大白鯊曾經在淺灘中等待。

每天看著小海豹們在鯊魚的追捕下穿梭，為了食物冒著生命危險一次又一次地返回，這讓我深受震撼。它們的頑強生命力深深打動了我。

但即使是適應力強的生態系統也有其極限。我離開幾年後，福爾斯灣的大白鯊就消失了——它們不再是這片水域的頂級掠食者。

研究表明，它們的消失不僅是由於捕撈壓力，還因為一對當地人稱為「左舷」和「右舷」的虎鯨，它們愛上了大白鯊的肝臟，並改變了這裡的食物鏈。

隨著大白鯊的消失，青銅鯊會遷移而來，甚至其他物種的行為也開始隨之改變。

此後，在沿海更遠的甘斯拜（另一個歷史悠久的大白鯊據點）也觀察到了類似的衰退，這凸顯了這些變化的影響範圍之廣。

大自然會適應——但大白鯊從它們最後的據點之一消失，令人震驚地提醒我們，即使是最強大的生態系統也可能非常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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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鯊籠潛水並非為了餵鯊魚

鯊籠潛水有時會引發爭議。批評者認為，這種潛水方式會讓鯊魚將船隻和人類與食物聯繫起來。但在海豹島，我們從未餵食過鯊魚——我們用魚頭作餌，並用稀釋的魚屍混合物來製造氣味踪跡，但從未給它們餵食任何東西。

當然，鯊魚畢竟是鯊魚，它們有時也會設法從魚線上偷走魚頭。

有時，鯊魚會立刻出現；有時，我們等上好幾個小時，卻只能看到遠處隱約可見的魚鰭，鯊魚完全無視我們。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那天格外平靜，一早上都沒看到鯊魚。等了幾個小時後，我們把一個金屬桶放入水中測試能見度——就在桶沉入水底的瞬間，一條大白鯊突然出現，它跟著桶遊了上來，鼻子幾乎貼著桶，既好奇又平靜。

它們的獨立性和好奇心讓我確信我們沒有傷害它們，也證明了正確操作的鯊籠潛水可以是一種絕佳的教育和保護手段。鯊魚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什麼時候做就什麼時候做。

8. 韌性－以及學習調整方向

冬季海上航行長達13小時，令人身心俱疲。身為潛水嚮導，無論感覺如何，都必須隨時保持最佳狀態，隨時準備安撫暈船的客人，平復緊張的潛水員，或體諒那些因沒有看到鯊魚而感到失望的客人。

但真正讓我體會到韌性的，卻是後來的事。一次受傷結束了我的嚮導生涯後，我與人共同創立了「鯊魚之友」（Friends for Sharks ）——一個旨在消除人們對鯊魚恐懼的保育組織。我和現在的丈夫在十個月內走訪了八個國家，為超過七千人做了八十七場演講——而這一切都是在我傷愈復出、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完成的。

它教導我，即使生活迫使你改變方向，你仍然可以找到發揮作用的方法。它不必像我們自己選擇的道路那樣充滿戲劇性和包羅萬象。

有時候，分享你所愛之物，讓這份愛在世界各地傳播開來，就如此簡單。我目前正在撰寫一本關於我們「鯊魚之友」計畫歷程的書，希望能再次掀起積極變革的浪潮。